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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降夜(七,八,九章)

第七章:开满彼岸花的小道

我使劲睁开眼睛,大口地喘着气,跟昨天起来一样。

 

看起来已经不早了,黄色的阳光透过窗帘进来。我竟然睡了这么久,一定是昨天发生太多事,没有缓过来。我拉开窗帘,红黄的阳光从对面山上照来,附近布着淡黄色的云彩,天气很好。

 

等等,我记得这边,是西边……这……这分明是黄昏啊!怎么回事?!

 

“爸妈!”我向门外喊道。

 

我急忙打开卧室门,没人在客厅。我走进爸妈的卧室,人呢?都去哪了?啊对,说不定在隔壁。我走出大门,班长家的门没关,除了远处山上乌鸦叫声,很安静。

 

“班长,爸妈!你们在里面吗?”我在门口大喊。

 

没人回应我。

 

我怎么会睡这么晚?他们人去哪了?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乌鸦停在门前的大树上看着我。

 

左边的草丛有响动。我凑近看,草丛里忽然蹦出只白狐狸,我被吓得坐在地上,夕阳的照耀下,白色的皮毛变得金黄金黄。

 

狐狸也坐在地上看着我,我没动,现在还没从刚才的睡梦中缓过来。狐狸站了起来,向人行道走去。回头望着我,似乎示意着我跟在它后面。

 

我身体不自觉地跟在狐狸后面,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在一条山间小道前,而狐狸消失不见了。

 

小道两边开着茂密的红色花朵,走进一看才知是彼岸花。黄昏下的彼岸花开得十分妖艳,让人不寒而栗。这道路到底通向何方?

 

我望着远方的山峦踌躇。

 

雾呢?我看着这么漂亮的天空马上反应过来,那个姓方的告诉我们这里旁晚黄昏一定会起雾,可现在天气好得出奇,根本就没有。

 

那这里是哪?跟千灯镇的构造一模一样,看起来这整个镇就我一个活人,安静得只能听见风拂动树叶的声音。我掐了掐自己,有很真实的痛觉,不像做梦。

 

突然,一声大叫从镇中央传来,大得我都得捂住耳朵,身体被震得好不舒服,隔了十几秒才缓过来,镇里的鸟也被吓到赶紧成群往山上飞。那个声音应该是某种动物发出的,跟梦里的好像。

 

此地不宜久留,我想都没想便踏上彼岸花小道,向山上前行。

 

我顺着小道在山腰上走,左边透过树林就可以看到夕阳下此起彼伏的山脉,和泛着淡黄色光的树叶群。

 

终于看到前面有建筑的轮廓。我加速前进,从外观来看应该是一座庙,就在彼岸花小道的尽头。庙门紧锁着,旁边则是大约两米半的木墙,和绿油的瓦。要翻也可以翻过去,看这泥土松动,就怕失足从这狭窄的彼岸花小道摔下,毕竟旁边就是陡峭的山坡。敲了下门,隔了好久都没人应,我只好坐在旁边的地上,望着对面的山脉。

 

不对啊,我从镇上过来少说也有半个小时,怎么这夕阳一点都没变?

 

又坐了十几分钟,吹吹凉风。夕阳依旧是那样。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要是有个表就好。讲道理,昨天大概七点半的时候就完全天黑了。我起身来,准备冒着危险回去一趟,去拿手机,刚才起来的时候竟然糊涂到没带联系工具就出门。

 

按原路返回,上来的时候就一条路,不会迷路的。我这么想着,在彼岸花小道上不知走了多久。

 

但令人错愕的一幕发生了。

 

“这个地方……刚才有来过吗?”前面的路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过了不久,我又回到那座庙前,就连走之前坐下的痕迹都还在。

 

鬼打墙?我难道遇见鬼打墙了?可刚才上来不就这一条路吗?

 

我陷入沉思,而不出所料的,夕阳还是这样照在一簇一簇律动的树叶上。

 

看样子是必须要进这庙里,但这门紧锁着,我就只能翻墙吗?还是说有什么别的方法。我苦思了一阵,既然天意要我留在这里,应该会有什么线索的。

 

莫非这门要输入个什么密码?密码……不会有密码这么高级,里面有人的话,应该是暗号吧。

 

“有人吗?开开门啊。”我在门外大喊道,但还是没人应。我又无力的坐在地上,抱怨着一切。“什么鬼地方啊,那个姓东的真的是个无药可救的铁憨憨。啊不对,东大人就是方泽,总之两个都是铁憨憨,找这么邪门的地方,不知道干了什么勾当。还把依水他们拐走了,真的是巨型人贩子,要是依水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拧掉你的……”

 

我眉头一紧,三长两短……不是我和悠作的暗号吗?站起来,面向门口,像上次在塔顶一样,先是分三次,然后快速敲两次。

 

门还是没开,我转身准备离去。

 

“依真?”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我。

 

“诶?悠作,你怎么在这?”我转过身去,看见悠作掩在门后。

 

一瞬间,他神情很可怕,虽然那块符纸遮住了半张脸。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抓进去。门刚锁上,立马有什么东西撞上来,发出一声巨大的惨叫,就跟之前在镇上的一样,吓得我打了个趔趄。

 

“悠作……那是什么?”我惊恐未定地问着悠作。

 

 

说罢,悠作把我扶到殿前银杏树下的石椅上坐着。

 

“说吧,你怎么找到这的?”悠作质问我。

 

“我刚起床就在这个世界,然后有只白狐狸把我引到这条彼岸花路上。”我以最简短的方式叙述。

 

悠作看起来很困惑,不过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里是哪?”

 

“说不清楚,你就理解成平行世界吧。”

 

“那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清楚,”悠作转向旁边的木制窗户,“刚才我和方泽探讨了一会儿,我们认为极乐虫除了杀人以外还有其他的作用。”

 

“其他的作用?”

 

“你听说过湘西蛊术吧,我们猜想极乐虫作为一种蛊时,中蛊人在短时间内可以被人操控。至于具体的缘由和方法,那本书里也记录得不全,有意被人撕掉了。”

 

“这样啊。”我是听说过湘西蛊术,但从来都认为那是封建迷信。

 

“那方泽为什么在这,他不是杀害了徐长老吗?”我质问道。

 

“这件事情还是让他亲自跟你说吧。”悠作说完就进了庙堂的大殿,不一会儿就带那个姓方的出来了。

 

“方导,昨天我在……”

 

“好啦,我全都知道的。悠作都告诉我你和他在五道门那里偷听我和林长老的对话。”方泽很坦然的说话,感觉自信满满。

 

“那你承认你就是东大人了吧?”

 

“我怎么会是那种小人。从头给你讲起。”方泽坐在我对面,这种形态让我想起了班上的一个同学,在我们冥思一道题的时候,他做了出来,然后有女生问他解,他那种‘你不知道,我知道’的形态,简直一模一样。

 

“前天上山时你记得有人问过我关于东大人带走的那批孩子的情况吧。”

 

“对,当时你很茫然。”

 

“不错,我是感到很茫然。就跟你说的一样,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批人,那我们当导游的肯定都知道。但我回去跟族人集合的时候,他们都声称完全不知情。那天晚上我就感到奇怪,决定第二天去行政楼看个究竟。”

 

“那第二天呢?”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就发现不对,都九点过了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不过也没怎么在意,稀里糊涂的就到下午了。”

 

“你……”

 

“下午才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我在家里吃完饭后就去行政中心打探那些孩子的下落,正巧我看到我们族的一个人也往行政楼。我就凑了上去。而在跟他交谈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他腰间别的是只有四位长老才拥有的极乐袋,就是专门装极乐虫的袋子。”说罢,方导从他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缝着几块绿色宝石的小布袋,放在我前面的石桌上。

 

“你猜怎么样?我先是把他以族里有急事诱骗到街角,然后一顿拳脚相向,在逼问下他说出林长老派他杀害徐长老一事,他现在是要去给东大人送信。然后我就把他打晕,捆住丢在了徐长老家的米缸中。”

 

“那你为什么背着徐长老的遗体去禁地?”

 

“将计就计啊,我只能先把徐长老的遗体背到禁地,不然被族里其他人发现了肯定会被怀疑。我看了看他给东大人送的信,信上写着‘庙后花园速来’,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林长老的笔迹。为了调查徐长老的死因,我伪造了一封信交给前台,上面写着‘五点禁地见’。”

 

“可五点钟东大人如果没见到人的话不就穿帮了吗?”

 

“哈哈哈,这问题我想过,所以五点的时候我会装作林长老的线人去西北角见东大人。前提是他们在这段时间内不能碰面,但这不是显然的吗?不然他为什么要专门约东大人一个时间出来。”

 

我被他这一番言论震惊了,这仿佛是在巧妙地解一道数学题。

 

“然而这样的准备工作还是不够完美的,我向前台询问孩童的下落之后,她让我去二楼找顾问。上二楼时我就把这原来的信扔到东大人的办公室里头,到时候至少林长老那边解释得通。”

 

“那你是冒充东大人去见林长老的?”

 

“不错,至少暂时不会被拆穿。我出门的时候就碰到你了,之后的事情估计你也知道的。”

 

“不对啊,我记得昨天早上悠作和我说东大人和长老……”

 

“那个是张长老,好在林长老昨天上午有事没有亲自迎接东大人,不然方叔叔的计划就站不住脚。不过林长老也是个粗人,他也没和姓东的定个什么暗号,估摸着方叔叔是自己人,就交谈了起来。”悠作说道。

 

“那方导你这么讲有什么证据?”我问出最后一个有关问题。

 

“证据就是我们现在被困这了。”

 

“什么意思?”

 

“方叔叔大概就是说我们在这里是因为林长老的迫害吧,把我们困这。”

 

 “还有这么高明的迫害方法吗?把人困到另一个世界,”我惊讶道。

 

“还有悠作,我才比你大五岁,叫叔叔是不是老了点。”

 

“是的方爷爷。”悠作调皮地说道。

 

“那现在我们要干嘛呢?”

 

“如你所见,出是出不去了,外面有邪物守着。刚才那玩意没杀你,估计是想利用你打开这门吧,”方导说道,“大殿的门被锁了,现在我们的活动范围就前院这么大。啊,忘了还可以去后山,不过那里就太大了,而且满山树林,应该不会有什么线索。”

 

“所以说我们现在是要打开正殿的门,寻找线索吗?”

 

“是的,不然就没什么可做了,你看着办吧,反正撬是撬不开。”


第八章:后山

 

我在银杏树下冷静了一会。有一说一,抛开其他不谈,这座庙宇在黄昏的照耀下是异常的诡异,与我见到的千灯庙有很大不同。这庙并不高,大门估计只有两米,内部可能会到四米,跟千灯庙相比就差远了。

 

其次是大殿门前柱子上雕刻的图案,看起来很新,也没有褪色,上面神仙的形态也与千灯庙里有所差别。怎么说呢,千灯庙画壁里的神仙体态僵硬,像是印上去的,而这柱子上的神仙生动形象,就算我这种不算太细心的人也能看出端倪。黄昏又给人一种不安感,随时会入夜,但我能感觉太阳一直悬在那里没有移动过。

 

“总不能在这坐着吧,”方导站起来“依真,你和悠作去后山,那里山路很险,要小心。”

 

“那方叔叔你呢?”悠作问道。

 

“得把门守着啊,我好歹还当过村里的术士,怪物就算进来,我也可以顶一会儿。不用太担心,这木门似乎有着某种抵御邪物的封印。邪物暂时进不来,你们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方导看着庙外的树,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这邪物还真强啊……”方导指着外面,“它竟然附在树叶上想随风进来,还好有被拦住。你们得搞快点,这东西迟早会想到进来的方法,到时候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说完,方导就把石凳子搬到庙门口坐着,看着大殿的一头石狮子,沉思着什么。

 

我被悠作拉到殿旁,前面有条细小到只能让一个人通过的石板路。“我先过去,你跟在后面。”说完,悠作就走了,我也跟她进去。

 

小道旁边是寺庙的墙壁,是黄昏天色已暗的缘故,我看不清上面画了什么。但就近看的话,旁边写着我根本看不懂的文字。

悠作,你除了汉语还会其他的语言吗?”

 

“英语。”

 

“我的意思是你们有没有本地方言,而且有自己的文字。”

 

  悠作停了下来,指着旁边的墙壁。

 

“你说的是这种吧。是以前的,但族里最后一位会用的徐长老已经被杀害了,所以也没人看懂,”悠作看着这些文字,“不过虽然不会写,方言还是有保留下来。”

 

“边走边说吧。”悠作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现在都不使用了?”

 

“因为红党。大约五十三年前,红党的人士带了一大批军队来。为了同化我们,他们规定每个族人必须学会使用汉语,而且只能使用汉语,否则格杀勿论。当时他们烧毁了大部分书籍,包括极乐虫和一些巫术蛊术的门道,还处死了一批术士和通灵者。好在当时领袖聪明,每天晚上安排长老和幸存的术士给孩子们讲授语言和巫术,徐长老就是那些孩子之一。但为了不留下证据,他们没有任何文字记载,后来也是徐长老通过一本老书和自己极高的语言分析能力,直到去年才把文字破解。但意义不大,语法和文字结构复杂不说,很大部分会说的也不愿意去看,因为根本就用不到,”悠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族长这次会接纳你们,我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说完,悠作和我走出过道。在高处的视野宽阔到能看见黄昏下对面连绵的山脉,庙四周被写满符文的枯木墙围住,木头的腐朽程度实在让人怀疑这墙的可靠性。

 

  “依真你看到了吗?”悠作拍了拍我的肩膀。

 

  “看到了,是很漂亮。”

 

  “不是说这个,你看后山。”

 

  我转过身往后看去,离我约四五十米的山头上有个黑色影子,被树木遮盖着,很容易被误会成树的影子。仔细看的话,能看出人形。

 

  “是怪物吗?”我问道。

 

  “不太可能,不然他怎么进来的。”说罢,悠作突然向后山的路走去。我也赶忙跟上。

 

  “我们之前过来的时候都没有注意,果然是树叶太晃眼了。”悠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悄悄地爬上山。等我们到达山顶,也就是刚开始看到黑影地方时,那东西已经不见了,似乎隐匿在树叶里。

 

  “依真,你看到了吧。”悠作突然走到我前面,眼神向着远处的松树木说道。

 

  “啊?”

 

  “哦,那你可能现在看不到他,等会儿。”悠作径直走过去,蹲在松树根部。他背过我好像对着空气窃窃私语,慢慢地我能依稀看到一个黑影,而且越发清晰,不仅有了人形,还能若隐若现地看到他面部的轮廓。

 

  “依真,你过来一下。”悠作说道。

 

  悠作转过身呼唤,我走了过去。那黑影走进细看竟然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小孩,身高大概到我胸部膻中位置,面部被一张硕大的符纸遮住,就像悠作一样。

 

  “悠作,这……”

 

  “就靠他把大殿的门打开了,”悠作把那个小孩牵到我面前“他是殿门口的那头石狮子。”

 

  石狮子?我确实在大殿门口看到两头石狮子,不过位置很奇怪,也就没怎么在意。

 

  “那,还有一头呢?”我问道。

 

  “他在庙门口和那个人一起的,”突然,那个小孩开口说话“姐姐,这个哥哥是谁?”

 

  悠作迟疑了一会儿“这是我朋友,也被困在这里。”

 

 “姐姐?悠作你是女生?”

 

 “你别听他乱说,他怎么看得到。”

 

 “没有乱说哦,如果你是男生的话,这么细嫩的手我是第一次见,还有……”

 

  “好啦!赶快去门口吧!”悠作很着急得往门口跑,把我和那孩子留在原地。

 

  “小弟弟,那个人真的是女生吗?”

 

  “是的哟,虽然从她身形分辨不出来,但还是有很多细节的。”

 

  “细节?”

 

  “哥哥你跟她走了这么久,就没在意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茶花香味吗?还有啊,就算看不到鼻子眼睛,你也能看到她有涂唇脂吧。”

 

  “唇脂这个确实没在意,可能是今天刚涂上的。”

 

  “依真,在等什么,快点过来。”

  

第九章:大殿

 

绕过走道,我们三到了庙门口。远远就能看见方导在门口自言自语,如果没猜错,跟他对话的是另一头石狮子。

 

“你们来啦,看来另一个也给找到了。”方导向我们招手。

 

“事不宜迟,赶紧把大殿打开吧,”悠作说“那门外的东西是什么,你们有头绪吗?”

 

“姐姐是说那个怪物?”有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方导前面“那个怪物大概是前天来的,自从来了以后,这里的时间就定格在黄昏。我们不能出庙,也收拾不了它。”

 

“那具体是什么东西?”悠作问道。

 

“没看错的话,是邪神吧。如深渊般的大口,纯黑的球形身材,背后全是触手,和满脑袋的眼睛,准是堕落神。”说完,两个小孩就携手把大殿的门打开。

 

“姐姐,我们不能进大殿去。旁边是藏书阁,你们需要资料的话,就在那里找吧。”黑影说道。我一转头的时间,这两个孩子就不见了。

 

我一脚踏进大殿,里面跟想象的一样,不是很高,大约三米。就算是大殿,面积也不大,一二十个平方,左手边就能看到外面的山脉。前面是神龛,在黄昏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金光,里面供奉的神像看起来比千灯庙里的和蔼得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依真,你就在大殿找找线索和出路。我和方导去藏书阁看有没有可以用的。”

 

“好啊。那个,悠作,你过来一下。”

 

悠作有点疑惑地走到了一边。

 

“那个,悠作。你真是女生吗?”

 

她没立即答复,但隔着纸都能感到她很害羞。其实小黑跟我说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只不过确认一下。

   “是女的不是女的又怎么样。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找线索。”悠作很害羞的把脸侧过去。

  

“好好,没关系。那我这就去四处找找看。”我刚说完,悠作就小步的跑到藏书阁,总之跟前面看到的很不一样。

 

  我从哪里开始呢?就神龛吧,第一眼就看了。神龛被摆在一个类似三阶木制台阶的顶端,不是很大,就高四十厘米,长二十厘米左右。里面坐着一个裹着金箔的神像,看起来像个道教神仙(因为有头发),拿着拂尘。贡品台上的灰可以看出没有什么人来祭祀。

 

  我把注意力转到神龛后面的木墙,红漆看起来还很新,像刚刷过,旁边挂了两幅毛笔画,已经有些破损,但并不妨碍我观察。

 

  画的旁边没有落款和印章,右边那副画里右下边有个人,穿着白色长衫,身形相貌来看,他应该个书生。他的手指向画中一个深邃黑暗的山洞,洞口似乎有数百个灰色灵魂盘旋着,那些灵魂的面部像是看到极为恐怖的事物,都扭曲得不成样子,他们被逐个吸进去,洞里传出的哀嚎还惊动了另一边林子的乌鸦。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压抑的画,跟前面和蔼的神像不像是一类东西。

 

  我把注意力转向左边的一幅画,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居然是一样的。与其说是一样,不如说是镜面对称。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为什么他们会挂上这样两幅画。

 

  “依真,过来一下,”悠作呼唤着我的名字“这是什么文字?”

 

  我走到旁边的藏书阁门口,接过她手上的书。书的质地很软,黄旧的纸仿佛告诉我这东西年龄不小。

 

  “这是,这是拉丁文!”我看着书大叫起来,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这破旧不堪的古籍,如果我没有猜错,竟然是用拉丁语记载。当然,我并不会拉丁语,所以无法区分这书上的语言和意大利语。但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在但丁改进拉丁语至意大利语之前的事情。

 

  “我们当时也是你这个反应,”方导说道“在发现这本书之前,还看到了汉语和古英语的典籍,着实把人吓一跳。”

 

  “汉语的书上都记载了什么?”

 

  “是一些巫术和蛊术的技法,以前作为术士都完全没有听过的技法。除此之外,还找到了关于极乐虫的资料,”方导说,“的确,极乐虫可以用作杀人的毒药。但根据那本书记载,极乐虫还有种重要的用法。这跟我和悠作猜想的一样,将极乐虫作为蛊毒时,会让中蛊的人短时间内受降蛊人的摆布。不过这个方法不常用,因为降蛊人会受到意想不到的反噬。”

 

  “你们的意思是,族里的人,其实联合东大人想操控我们?”我说道“但操控我们做什么呢?”

 

  “做什么不知道,总之是你们不想的,”悠作走了过来,“有在大殿找到什么吗?”

 

  “大殿啊,就两幅诡异的画,你看……”我转过身去,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等边三角形---如果把神龛看做顶点,那两个画中小人看成下面的两个点,大概就是了。刚才由于走得太近,没有整体联系在一起。

 

  “依真?”悠作凑过来说。

 

  我没有理会悠作,径直走了上去,两个小人手所指的线,恰好相交于神龛的正下方。我轻轻敲了一下木台阶,旁边的声音跟交点的完全不一样,只有交点附近,是空的。

 

  “方导,帮我把第二块木板卸下来。”

 

  “遵命。”方导笑着说,这次的笑容跟在大巴上见到的不一样。

 

  果然,如同像设计好的,第二块木板很容易就被拆下来,而中间明显凹了一块,走进一看,里面放着本书。

 

“哎,就算拿到了也看不懂。”我叹气道,因为我翻开书的第一页就是这些的文字,然而徐长老已经去世。

 

“谁说看不懂的?”方导接过我手上的书。

 

  “可是悠作说最后一个精通的徐长老已经去世了啊。”

 

  “这没错,所以我能看懂一些,算不上精通。”方导调皮地说道,这无疑是让人安心的。

 

  “我先把书给翻译一下,你们就看看大殿附近有没有找漏的线索。”方导结果我手上的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我愣在了原地,果然因为悠作是女孩就没办法搭话吗?怪不得同学都说我都恐女症。

 

  “依真,你发什么呆?”悠作凑过来对我说。

 

  “啊,这个,那个。我,我们啊,从哪里开始调查好呢?”

 

  “笨蛋,你调查的大殿当然是你发话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悠作把身体转向了那两幅画,仔仔细细地研究着。

 

  看她仔细研究的样子似乎让人忘记了她脸上还被一块符纸遮住。有一说一,符纸的存在确实很违和,每次想象和悠作说话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想笑,好在我平时不算很严肃,不然一定会被察觉的。

 

  “你笑什么呢,过来一下。”悠作向我挥手。

 

  “依真,你就是看着这幅画想出来的吗?”

 

  “算是吧,可能几何题做多了有种奇妙的潜意识。”

 

  “那你看看,这些灵魂的轨迹像什么?”悠作指着那些飘进山洞的灵魂。

 

  “这个,硬要说的话,像抛物线。不过这又有什么联系?”

 

  “图是对称的呀,你把另一条抛物线的焦点给拿出来,再连上这个。不就又跟顶点构成等边三角形了吗?”悠作在我眼前比划着,“不过这像生拉硬拽的。”说完,悠作抿着最笑了笑。

 

  “好了,两个数学家。你们就不能去左边的阁楼看看吗?”

方导一边看书一边调侃道。

 

  在方导的催促下我和悠作上到了左边的阁楼,一上楼转身向前面望去,是一条将近五十米用木板铺成的走廊,看起来很老旧,不过绝对没有要塌的感觉。我其实很想展开调查,但向窗外望去的时候就被那边的风景吸引了。只西边有一层不高的淡红色云彩挂着,然后是黄昏下的山脉,和被远处微风拂动的树林。仔细发现的话,庙的木头也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着实能让人静下来。

 

  “以前雾山东边也有这样的一片山脉,小时候经常树林旁的溪边玩,不过那个时候还不叫雾山。”悠作靠在窗边,细细地对我说。夕阳照到她被微风律动的青色衣裳上,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叫雾山,方导不是说从有人住开始,就是如此了吗?”

 

  “你们还真信他啊,当然不是了。不过自从雾山东部被租出去以后,这边傍晚和早晨常常会起雾。”

 

  “租出去?给谁啊。”

 

  “给你们红绿蓝三党,期限是九十九年。”

 

  “这,你们为什么要租出去啊。”

 

  “谁也不会想把这么好的土地给三党过度开发,但这地毕竟不是我们的。”

 

  “什么意思?”

 

  “随便圈一块土地,那块土地是你的吗?”

 

  “这个,不是吧。地应该是国家的。”

 

  “这土地所存在的时间,是你们国家的千百倍啊。怎么能说是谁的,就是谁的。”

 

  “依真呐,这就跟所有者和占有者一样。我们和三党都是这些森林和山脉的占有者,占有的东西被夺去了。三党把雾山的东边给‘租’了下来,无非是想让我们承认他们是所有者,但谁也不是,意义何在呢?只是他们更会夺取罢。”

 

  “明白你的意思了。但还是好可惜,这么漂亮的景色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第二次。”

 

  “不然我用什么理由来逃课。”悠作笑了笑。

 

  “哈哈哈哈,真是幸福啊,城市里没这样的风景,我连逃课理由都没了。”

 

  “两个小鬼,叫你们调查,在这聊起天来了。”方导的声音从楼下转来。再一看方导就在我旁边了。

 

  “这书上的东西我大致翻了下,讲得是很早以前的一种巫术。没有名字,但施法者会用极乐虫和蜈蚣把人的灵魂引到一个黑色罐子……”

 

  “黑色罐子?方导,能仔细描述下吗?”

 

  “这个啊,关于外观的记载不过。就是陶瓷制的黑色罐子,且色泽令人生厌,”方导指着书上的说道“怎么,你见过?”

 

  “何止见过,这个东西就在我们房子里放着,当时我想打开,可那木塞着实太紧。”

 

  “的确,打开那罐子需要特殊的方法。不过这样一来东大人的目的就知道了,”方导合上书,向我们说“里面的施术者会把灵魂的最恶部分剔出,炼成恶魔,供他操控。所以说人越多,邪魔的力量就越大。”

 

  “那东大人要这样的力量干嘛?”我问道。

 

  “很简单呐,现在不是说红党和绿党在斗争吗?那个姓东的就隔岸观火,等他们两败俱伤了,就用这东西去收拾他们。红党当时是考虑到蓝党并没有那么先进的武器和人力这样做,所以才同绿党开战的。”方导说。

 

  “那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吗?”悠作说道。

 

  “办法,不清楚。但他们得把这些没有灵魂的人带到庙旁,让庙里的神明把这些躯壳带走。在庙那里做点文章,或者直接处死施术者应该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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